Sunday, March 29, 2009

我们说国语你可以吗?

昨天阿姨介绍一位朋友给我们认识,约在某个地方的 IKEA (是的,不是只有Damansara 有 IKEA) 吃早/午饭。

那儿有些类似学校食堂,我们上前点自己要的食物,厨师就弄给我们,菜色都还不错,说到底是外国菜式,比较精致。

饭菜上桌了,本想先自我介绍的,谁知那个长辈居然冲着我问:“我们说国语(指华语)你可以吗?”

头上顿时多了三条线……我看起来像是不会说华语的吗?如果我真的华语不行,那干嘛还用华语问我啊?转头想想对方也许是出于礼貌,也考虑到辈分问题,错愕之际也唯有硬生生挤出个笑容回答没问题,说明自己向来都是讲华语的。

真不明白有些人的逻辑是怎么搞的,明明知道我老妈是道地的台湾人,她儿子难道有理由不会说华语吗?唉,看来马来西亚在一般台湾人眼里还没什么地位呢,连这儿的华侨会说华语都不知道。当然,也有些特殊案例,像我大伯因为肤色太黑被误认为是非洲人也不是没有的。

算了,不知者无罪,就不跟她计较了。平白无故被误认为是香蕉人倒还是第一次……

Friday, March 27, 2009

弘毅生活实录-台湾篇正式上映

从来都不知道,人生真的可以过得如此迅速。往往等到你踏入另一个阶段,迎接新一个春天时,才惊觉前面20几个年头的活剧,就这样悄悄落幕,任你怎么鼓掌喝彩都不会再重播。

四个小时的飞行,下了飞机走出关卡后,在马来西亚21年的生活就这样走出我的人生。摆在我眼前的,是一个全新的开始,一出结局尚未出炉的台湾活剧。

是该感慨多一点,还是期盼多一些?离开熟悉的赤道国,来到一个本该是渡假圣地的、有四季之分的台湾,忽然有些许的迷惑。未来,到底会是怎么个样子?也许我的个性就是安于现状,习惯面对自己熟悉的环境,因此难免会对未知、无法预计的事物有所抗拒。更何况这次是跨国搬家,几乎是把我连根拔起,重新安顿在一个还不算太陌生的陌生环境。

虽然已经预见会有这天,但真的面对时却又无法马上接受。也许你们会问,留恋那20几年的旧生活干啥?难得有机会出来走走,应当把握机会增长见闻。

然而,正是因为之前“演”了20几年,才会有所留恋。朋友、美食、景物、气候、地形……总是会有少许的因素阻挡你毫不犹豫地向前迈进。

如今,只不过四小时的功夫,一切熟悉的事物都不复在。这一下转折,还真的有点快,令我陷入轻微的昏眩,迷失了自我。

很空洞的一篇,纯粹发表来纪念自己人生的转折点。接下来的日子,得力求上进才行。

Monday, March 23, 2009

音量就是音乐-不健康的听歌文化

去年在八打灵和朋友们逛完夜市后,遂在附近一家店面吃饭聊天。如往常一样,每每谈到古典音乐,就会听到一些令人啼笑皆非的见解。

“你的(指我)音乐一定都不适合拿来炸的”。

一片笑声中,我头一歪,愣了一下。读新闻系的一向来讲究实事求是,提出的论点要有根据。何以这位同系友人会在不完全了解的情况下妄下定论,实在令我费解。

对华语用法不太熟悉的读者,这里解释一下:所谓的“炸歌”,就是选一首歌,将音响调到最高,没有把整栋大楼震毁誓不罢休。因此,选择适当的歌来“炸”也是一门艺术。柔情的歌当然无法达到期望中的效果,必须要有重音源源不绝地从音响涌出,冲击着人们的耳膜,这种效果才能叫“炸”。

也因此,朋友的一翻见解就显得非常不专业。任何音乐,不论是哪一个时代,都有它激情的一面。音乐是情感的产物,何以只有现代人才能神来一笔,写出一首气势磅礴、铿锵有力的作品?

君不见贝多芬一首《命运》再一首《欢乐颂》震撼全世界?

君不见马勒一首《复活》再一首《千人交响曲》威震天下?

还有无数的作品,写上三天三夜都列不完。

几个世纪下来,这些作品并没有失传,反而一而再地由不同的人做出不同的诠释,让大家一窥古典音乐世界的无限可能性。谁说创意只适用于流行音乐?若然盲目地跟从音符而不深入研究,不仔细思索,演泽自然就不入味,白费了每一个音符底下所隐藏的潜力。

更重要的是,音乐就只是被肤浅地用来“炸”吗?老话一句,音乐是情感的产物,难道人类的内心就只是纯粹的暴戾、愤怒与不满吗?不否认,一些流行音乐的beat 很适合拿来按摩耳膜,但音乐就只能这样听吗?只有不断地刺激耳膜才能得到满足吗?非要把自己的房间或车子搞得像迪士高,“打从心底”感受音乐的震撼力才叫音乐欣赏吗?如果只是单纯地强调音量,何不拿两个铁锅敲敲打打,更加能体会强音的效果。

朋友,若然你觉得音乐要“炸”才叫音乐的话,那你真的错过太多太多美好的事物了。耳朵张大一点,心胸也开阔一点,这样你才能真正理解音乐的美。有时,比起敲锣打鼓大肆宣扬,幽幽宁静的琴声反而更能引人入胜,激发你无限的想象空间。

或许是因为我太感性,才会对每一个音符多愁善感。然,哪一个音乐家不是多愁善感的?恋爱、心碎、分离、死亡……每一个背后娓娓道来都是一篇故事。也只有真正感性的人才能对此大做文章,将故事写的高潮迭起,发挥得淋漓尽致。写的人或呕心沥血,或与听者共同拍案叫绝,直呼过瘾,甚至声泪具下。

写者,掏心掏肺。听者,感同身受。

就是这种感性,跨越国界,穿越时空,让众人心连心。这类凝聚力,并不是提高声量呐喊就能做到的。更多时候,哪怕是细细的一声弦外之音,也足以产生最大幅度的共鸣。

Saturday, March 21, 2009

终结音乐神童的二流作曲家

不久前,在杂志上看到一篇有趣的文章……

1781年,意大利钢琴家克莱门蒂在欧洲巡回演出,深获欧洲观众喜爱。维也纳的帝皇约瑟夫二世于是邀请克莱门蒂到他的皇宫,与莫扎特来上一场斗琴。能够和音乐神童单挑,照理说在音乐史上应该是一件大事,何以克莱门蒂今天的地位反倒不如莫扎特,只是个为儿童写小奏鸣曲的二流作曲家?

其中主要的原因,是因为莫扎特在写给父亲的信中对克莱门蒂的诋毁,认为他弹琴缺乏感情(当然莫扎特此举也是无心插柳,毕竟他也没料到自己的书信后来会公诸于世)。当天的斗琴虽然以和局告终,但普遍的观点是克莱门蒂胜在高超的技巧,而莫扎特弹琴除了有技巧也比克莱门蒂来得细腻,富于感情。

另一方面,音乐史似乎也站在莫扎特这边。前面已提到克莱门蒂较脍炙人口的作品不外乎就是一些小奏鸣曲,而莫扎特的创作较受欢迎,还在两百年后引发莫扎特效应。对此,克莱门蒂可以说是望尘莫及。

然而,莫扎特就因此“赢了”克莱门蒂?不尽然。首先要提一下,克莱门蒂惯用的钢琴是英国琴,低音部比较浑厚,且有踏板方便钢琴家控制音色,弹起来比较有“份量”。莫扎特当然用的是德国琴,比较适合轻巧快活的作品。两人的创作风格也因此截然不同。

克莱门蒂到了后期的作品,凸显的就是乐句音量上的对比,和莫扎特轻巧的风格大不相同。日后当他步入钢琴制造业时,所出产的钢琴也是有深沉的低音部。贝多芬深受克莱门蒂的影响,与后来的德奥派作曲家布拉姆斯等人都以雄伟浑厚的创作风格著称,完全与莫扎特的风格背道而驰。

克莱门蒂后来也收了一位名叫约翰·菲尔德(John Field)的学生。菲尔德开创了“夜曲”的创作形式,来到法国巴黎后被定居在此的肖邦加以发扬光大,写出许多到今天为人津津乐道的优美作品。

由此可见,克莱门蒂在某种程度上终结了莫扎特的时代,为日后的贝多芬、肖邦等人承前启后,为音乐史添加新的一个章节。

人生有时就是这样微妙。你也许在某个环节上得以扬眉吐气,但真正的胜负往往是到了后来才有所分晓。纵观人生,你也许会觉得自己只是个微不足道小人物。但又有谁会知道你的无心插柳,在历史的洪流中起了关键性的作用?若然莫扎特知道克莱门蒂对后世有如此大的影响,恐怕就是赢了后者数十场斗琴也笑不出来吧?

Tuesday, March 3, 2009

另类告别

上星期三,总算一切大功告成。家里可以丢的都丢了,可以送的都送了。一番波折后,在家里呆了十几年的家具也总算全都上了货车,挥别旧生活,被送往不知名的目的地。真的一个也不剩,橱、床、桌椅……全都在一个下午解决了。

回头看看空荡荡的客厅,空荡荡的睡房,顿时了解什么叫“家徒四壁”,心里的滋味实在非笔墨能形容。当然,感性也不过就那么一刹那,因为紧接着就是世纪大扫除,将房子清理干净隔天还给人家。想要有感而发还是等下回吧……

下午六时许,最后阶段的清洁工作业也完成了。为了犒赏自己,母子俩驱车前往City Square 给自己来顿“最后的晚餐”。刚好雨过天晴,咱俩一出门就看到一道许久不见的彩虹。看来,连老天都在为咱们饯别……

一路上,边开车边选择性地过滤掉老妈说的有的没的,余下的是来自新加坡古典音乐电台92.4fm 的天籁之音。没办法,不是我不孝,而是本能地被音乐吸引。说到底,这都是古人们呕心沥血写出来的佳作,大师们费尽心思的演泽,如果不竖起耳朵聆听未免太对不起他们了。

人脑毕竟不是万能的,再怎样还是会接收到些许的干扰。老妈的嗓音在车内格外刺耳,因此时常盖过电台DJ的播报,好几次我都听不到他们报上来的曲目名称。然而,那天也多亏她的金牌狮子吼,让意外送到我手上的“饯别礼”更具震撼力。

我如往常一样,在播放前的寂静中纳闷会听到什么曲目。徐徐而来的三声钢琴和弦,却让我惊讶得合不拢嘴。伴随着三声和弦,是在我脑海浮现的德语字“lebewohl”(le-be-wohl,刚好配合三声和弦)。电台“神来一曲”,居然送上贝多芬第26号钢琴奏鸣曲《告别》(Les Adieux)。面对这样的巧合,我不得不承认,我这次是非走不可了,心头又是涌上一番无法形容的滋味。

《告别》,作于1809年至1810年间。1809年,拿破仑攻打维也纳,迫使贝多芬的学生、朋友兼赞助人鲁道夫公爵逃亡。贝多芬于是将此曲献给他,并在开头的三个和弦上方标记着"le-be-wohl"。

虽然我并不是因为战火的无情而被迫离开,不过我倒是能理解贝多芬当时的心境。同样是要向自己的好朋友以及熟悉的家园挥手告别,只是时代与背景大不相同。贝多芬除了无奈、伤感与不舍外,也许还加上些许对法军入侵不满,因此才会以法文"Les Adieux"作为此曲的标题。

当然,我是没有不满的对象,也没有身处战争的苦境,所受的刺激不足以让我神来一笔,仿效老贝来一首《告别》。我所要做的,不过就是坐着欣赏200年前贝多芬“告别”中期,进入晚期奏鸣曲创作风格的作品;同时不免思忖着后面两个乐章-《睽离》和《再见》会在我人生的那一个阶段出现。鲁道夫公爵最终是返回维也纳,那我呢?何时会再度踏上熟悉的国土?还是以后就四海为家,一生都不再有《睽离》与《再见》,只有无止尽的《告别》?

人生真是有趣,总会在你最意想不到时丢出一个问题,让你风花雪月一番。

再回头一想,不禁哈哈大笑。《告别》和老贝以往的作品相比,都比较正面、感性,丝毫没有年轻时的愤怒与“暴力”。的确这个标题是蛮感伤的,但身处硝烟四起的维也纳并未加剧他的愤怒,也没有逼使他写出《命运》这类气势磅礴的巨作。

相反的,《告别》出奇地“温柔”(以贝多芬来说算是),在充满活力的同时却不曾越界变得粗暴,仿佛贝多芬由始至终都保持着愉快的心情,期待着他朋友鲁道夫公爵的归来。也因此,《告别》和《睽离》都只是个过渡期,所铺陈出来的路是为《再见》而备的。

天下无不散之宴席,但只要人还在,宴席还是可以摆的。贝多芬深明此理,对此次告别是一点都不沉痛,因为他明白有朝一日还是会再见的。

无情的战火尚且无法浇熄贝多芬与朋友重逢的希望,那么身处太平世道的我,又何来由为此风花雪月呢?